四川法治報全媒體記者 劉文慧 周靖 實習生 宋文杰 蔣瑩瑩
　　
　　“我使用的辦公固定電話以前是某培訓學校的聯(lián)系電話,，還被某第三方軟件標記了?，F(xiàn)在我打出去的電話,，只要對方手機上安裝了該軟件,，來電顯示就會顯示培訓學校的名稱,，對我的工作產(chǎn)生了很大困擾,。”近日,，深受“二次放號”困擾的成都市民蔣先生通過本報法治熱線咨詢,，“辦理這個號碼時,，我并未被告知可能會遭遇這些情況，這樣真的合法嗎,？”
　　
　　廣州的伍女士也曾因“二次放號”而陷入煩惱,。據(jù)報道，伍女士早在幾年前就注銷了手機號碼,，但由于未解綁該號碼綁定的百度網(wǎng)盤賬號,，新用戶通過手機號碼登錄網(wǎng)盤并下載了伍女士的隱私照片和通訊錄。添加微信,、打電話……從今年3月起,，伍女士遭受多次騷擾，最終選擇報警處理。
　　
　　“二次放號”究竟會給用戶帶來哪些侵權風險,？通訊運營商在進行“二次放號”時如何確保不會因此引發(fā)侵權風險,？兩任用戶應如何在“二次放號”過程中維護自身合法權益？針對上述問題,，本報記者采訪了相關律師,。律師認為，盡管“二次放號”帶來的麻煩與用戶的行為難逃干系,，但通訊運營商仍有主動作為,、減少麻煩的空間。
　　
　　用戶
　　
　　被困在“二次放號”亂象中
　　
　　相較于數(shù)量龐大的用戶數(shù),，手機號碼屬于有限的稀缺資源,。當原用戶停用、棄用手機號碼后,，這些號碼都將被通訊運營商收回,，凍結一段時間后重新投放市場以供新用戶使用，這一過程就是所謂的“二次放號”,。因“二次放號”涉及到前后兩任用戶的消費行為,、個人信息綁定，許多用戶都面臨著舊號不清,、新號不新的困擾,。
　　
　　記者在中國裁判文書網(wǎng)上看到，2020年,，因新用戶通過短信驗證登錄了羅女士的百度網(wǎng)盤賬號并清空了所有資料,，羅女士將百度公司訴至法院。法院認為,，由于羅女士注銷號碼后3年未申請過更換綁定,，未盡審慎注意義務，駁回了其恢復資料,、賠償損失的訴求,。
　　
　　2022年，湖南的康先生因“二次放號”產(chǎn)生財物損失將中國電信（長沙分公司）告上法庭,?？迪壬诓樵冑~單時發(fā)現(xiàn)，每月有一項40元的名片業(yè)務在扣費,，而自己從未開通過相關服務,。法院查明，此項扣費系中國電信“二次放號”前工作人員工作失誤,，未及時清退之前用戶綁定的增值業(yè)務導致,。法院認為,，中國電信“二次放號”前未及時清退原用戶綁定的增值服務，存在過錯且侵犯了康先生的合法權益,，判決其退回相應費用,。
　　
　　在黑貓消費者投訴平臺，記者搜索“二次放號”關鍵詞時發(fā)現(xiàn)了近200條相關投訴：有用戶為孩子辦理電話號碼卻頻繁收到催債信息騷擾,，嚴重影響生活,，客服表示需繳納違約金才能銷戶；有用戶使用了“二次放號”后的號碼,，導致支付寶賬號綁定了原用戶信息,，網(wǎng)購平臺支付的賠償款打入了原用戶賬戶卻無法追回；有用戶投訴,，其在開通手機號時未被告知該號碼是“二次放號”,，導致自己登錄App時無意獲知了原用戶的個人信息……越來越多的用戶被困在了“二次放號”亂象之中。如何有效保障用戶的個人信息安全與合法權益,，已成為近年來公眾關切的焦點,。
　　
　　通訊運營商
　　
　　“二次放號”是循環(huán)利用有限資源
　　
　　《電信網(wǎng)碼號資源管理辦法》第三條、第四條明確了“二次放號”的合法性,，碼號資源屬于國家所有,，國家對碼號資源實行有償使用制度和統(tǒng)一管理工作。電信業(yè)務經(jīng)營者,，即各大通訊運營商,，需要向國家繳納使用費用。因此,，為了實現(xiàn)資源利用最大化,，通訊運營商普遍采用“二次放號”對號碼資源進行循環(huán)使用,。
　　
　　“《電信服務規(guī)范》明確,，移動電話號碼的凍結時限最短為90天。當一個手機號碼被注銷后,，經(jīng)過至少90天凍結期,，再進行重新分配，是完全合法的,。”北京煒衡（成都）律師事務所律師蔡蕤潔表示,。
　　
　　記者在致電移動客服人員后亦被告知，手機號段有限,，屬于循環(huán)利用資源,，無法為用戶查詢某號碼是否曾被人使用過。當記者詢問“二次放號”是否存在侵權風險時,，該客服人員告訴記者,，“二次放號”不會泄露什么個人信息，如果客戶實在擔心，可以在注銷手機號碼前自行取消第三方綁定關系,，具體情況可以在國家政務服務平臺上查詢,。“我們只是一個接收驗證碼、短信的平臺,，沒有權限給客戶取消第三方綁定,，也不能審核二次出售的號碼是否已經(jīng)取消了第三方綁定。我們只能保證在二次出售該號碼時,，移動方面會清理掉客戶的個人信息,。”該客服人員說。
　　
　　電信客服人員同樣表示,，無法為用戶查詢手機號碼是否綁定了第三方平臺,，“號碼一旦注銷就會成為空號，如果用戶在注銷后需要接收驗證碼等,，該號碼是無法再提供任何通訊服務的,，因此建議用戶在注銷號碼前，自行解綁賬號或者換綁手機號碼”,。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能夠公開查詢的通訊運營商通信服務協(xié)議，均以不同方式提及運營商可能重新啟用銷戶的電話號碼,，且通訊運營商無從知曉,、無權解除用戶與第三方服務機構之間的號碼綁定約定，原用戶應自主在銷戶前予以變更或解除綁定,，否則造成的信息泄露或經(jīng)濟損失,，由用戶自行承擔。
　　
　　律師
　　
　　“二次放號”前應清理號碼關聯(lián)隱私信息
　　
　　從“二次放號”引發(fā)的糾紛類型來看,，最為突出的是同一號碼的兩任用戶在第三方賬號綁定方面的沖突,。特別是近年來大部分App在運營時會強制消費者必須用手機號碼進行綁定和注冊，當用戶需要注銷手機號碼時,，往往會因綁定過多賬號,、賬號解綁或注銷環(huán)節(jié)繁瑣等原因，無法確保一一解綁或注銷,，導致該號碼綁定的賬戶被新用戶或有意,、或無意使用，既存在泄露個人隱私的風險,，也影響了新用戶的使用體驗,，導致兩任用戶、通訊運營商和第三方平臺間摩擦不斷,。另一方面,，通訊運營商在重新出售已使用過的號碼時,，往往不會將該號碼的使用歷史和潛在風險告知新用戶，導致其無法全面地了解所選號碼的真實情況,。
　　
　　蔡蕤潔認為,，根據(jù)民法典第一千零三十四條、第一千零三十五條規(guī)定,，通訊運營商應遵循合法,、正當、必要原則處理用戶的個人信息,，特別是其中涉及隱私的個人信息,；根據(jù)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七條、第八條規(guī)定,，消費者有權要求經(jīng)營者提供的商品和服務符合保障人身,、財產(chǎn)安全的要求，享有知悉其購買,、使用的商品或者接受的服務的真實情況的權利,。
　　
　　蔡蕤潔還建議從合規(guī)的角度考慮，“通訊運營商有責任在重新分配號碼前,，完善管理和內(nèi)控的流程,，確保完成該號碼隱私清理工作的復核環(huán)節(jié)，比如在解綁賬戶,、清除原用戶個人信息后進行二次檢查,，以避免原用戶的個人信息在該號碼再次啟用時仍與其相關聯(lián)。同時,，建議通訊運營商充分尊重新用戶的知情權,，向其提供全面的業(yè)務說明，如明確告知該號碼的使用歷史,、可能存在的隱私風險和防范措施,、號碼相關業(yè)務的收費和取消方式等等。這樣既能確保新用戶在充分知情的基礎上使用服務,，又能降低因信息泄露引發(fā)的潛在法律風險,，提升服務品質(zhì),，獲得雙贏”,。
　　
　　北京大成（成都）律師事務所律師朱豆豆認為，原用戶注銷手機號碼前,，產(chǎn)生的與該號碼所關聯(lián)的信息等應歸屬原用戶,，當新用戶成功申領手機號碼時，此后產(chǎn)生的與該號碼所關聯(lián)的信息等應歸屬新用戶,。“但在現(xiàn)實中,，由于同一手機號碼對應的是同一賬號,，兩任用戶的界限劃分并不明顯，稍有不慎就會產(chǎn)生侵權風險,。在數(shù)以百計可供使用的第三方賬號面前,，僅僅依靠用戶自行排查賬號綁定情況顯然是不可取的，必須依靠各大通訊運營商,、第三方平臺和用戶的共同努力,。”朱豆豆提出，“從確保服務質(zhì)量角度而言,，通訊運營商應確保‘二次放號’的號碼可以正常使用,，不會給新用戶帶來無法預測的影響。從保護消費者權益的角度而言,，通訊運營商應充分告知新用戶所選號碼的真實情況,，保障其知情權、自主選擇權和公平交易權,。”
　　
　　兩名律師同時提醒,，民法典第一百一十一條規(guī)定，“自然人的個人信息受法律保護,。任何組織或者個人需要獲取他人個人信息的,，應當依法取得并確保信息安全，不得非法收集,、使用,、加工、傳輸他人個人信息,，不得非法買賣,、提供或者公開他人個人信息”。因此,，新用戶在發(fā)現(xiàn)手機號碼綁定的原用戶個人信息時,，應及時與通訊運營商取得聯(lián)系，溝通解決方案,，不得使用,、加工、傳輸,、買賣,、提供或者公開原用戶的個人信息，否則將可能承擔侵權責任,。
　　
　　加強行業(yè)部門監(jiān)管 規(guī)范“二次放號”流程
　　
　　2022年7月,，針對一些用戶反映的名下電話號碼關聯(lián)互聯(lián)網(wǎng)賬號查詢難、解綁難等問題,，工信部升級開發(fā)了“一證通查2.0”服務,，用戶憑借手機號碼和身份證號碼后六位,，便可查詢本人名下手機號碼關聯(lián)的互聯(lián)網(wǎng)賬號數(shù)量。但由于并非所有互聯(lián)網(wǎng)平臺都接入了該系統(tǒng),，仍有不少用戶擔憂其中未解綁賬號的存在,，甚至有用戶提出疑問，立法規(guī)定有一定用戶量的平臺必須接入系統(tǒng)是否現(xiàn)實,？
　　
　　“由于系統(tǒng)可能發(fā)生變更,，故從立法穩(wěn)定性的角度考慮，不建議通過立法的方式規(guī)定平臺負有必須接入‘一證查詢’系統(tǒng)的義務,。但可以通過行業(yè)主管部門發(fā)布通知,、公告等方式，通知擁有一定用戶數(shù)量的互聯(lián)網(wǎng)平臺接入‘一證查詢’系統(tǒng),；對于用戶數(shù)量未達接入標準的,，則鼓勵其接入。”朱豆豆表示,，對于通知接入系統(tǒng)的互聯(lián)網(wǎng)平臺,，應設定一個合理期限的接入期，同時配以明確的操作流程介紹,，便于平臺操作,，如果平臺未在上述期限內(nèi)接入系統(tǒng)，行業(yè)主管部門應主動督查并采取一定的懲戒措施,。
　　
　　盡管“二次放號”帶來的麻煩與用戶的行為難逃干系,，并不僅僅是通訊運營商一方之錯，但通訊運營商仍有主動作為,、減少麻煩的空間,。
　　
　　蔡蕤潔認為，通訊運營商應全流程規(guī)范“二次放號”行為,，加強用戶隱私保護,。“例如，當用戶決定注銷手機號碼時,，通訊運營商可以提醒其清理該號碼的綁定賬號等信息,，必要時提供輔助幫助。同時,，加強與‘一證查詢’系統(tǒng)或各大第三方平臺的數(shù)據(jù)互通,、溝通協(xié)作，便于在號碼凍結期間實施必要的安全檢查,，合理評估其使用風險,。在‘二次放號’前,，通訊運營商應當及時告知新用戶該號碼的使用歷史,，依法履行知情權告知義務,。這樣不僅能夠有效避免新用戶因未解綁的賬號或殘留信息而受到干擾或侵害，也能確保通訊運營商更加合規(guī)的服務贏得用戶的信任與支持,。”蔡蕤潔說,。